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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節 小樓述舊聞 寶馬獻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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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掌櫃,胡攸之那個人,精準的就像一個算盤,什麽事情都在他的計算、權衡內,精明的很,也無趣的很。你知道麽,我從未從妓女口中探聽到他的任何信息”小樓說道。

兩個人喝得有些微醺,楊小樓執意要去阿成的南城的家去看看。

馬車到家門口,兩人下車,侍從上前攙扶他們進入院子。

這是一個兩進兩出的院子,分為主房、配房、客廳、書房、門房等,並帶有後院。這裏先前是一個內地的商人的,後被阿成買下,簡單裝修後,既是居住所,也是會客廳,還是存儲貨物的倉庫。

楊小樓一臉嫌棄,說道:“一看你這裏就沒有女人!”

一個年輕的侍從,為他們端來茶水,小樓對阿成說道:“看這小夥,眉清目秀的,你該不會和他有什麽斷袖之癖吧!”

阿成罵道:“胡說什麽呢!”

“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喜歡男人也罷,貪戀女人也好,不過就像是有人喜歡吃面,有人喜歡吃米而已。不能因為你喜歡吃米,就認為喜歡吃面的都是變態吧!花園、石柱,各有所愛而已。”小樓歪歪扭扭的走著,說道。

阿成沒好氣,說道:“我這沒女人,你就說我有什麽龍陽斷袖之好,我要是再養幾只貓啊狗啊之類,你是不是還會覺得我和貓狗之類有一腿!”

小樓笑了,揚起手指搖了搖,說道:“你還別說,這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貓狗都是常見的,我還見過男人和母牛,女人和鰻魚的呢。”

“喝醉了吧你!”

巴圖準備了些宵夜,端上來。小樓看著巴圖,又對阿成說道:“莫非是他,看他肌肉虬結,身形壯實!”

阿成笑罵道:“你這憊賴,心中想的盡是烏七八糟什麽小夥子的!”

“我心中還想著姑娘。走,帶你去你家附近的一家酒樓,那裏有最地道的伊犁特釀,還有最可人的姑娘”小樓起身說道。

“我不去,那是家妓院!”

兩人在二樓臨欄桿處桌子坐下,視野開闊,能看到妓院各個角落。

阿成心中不悅,這個位置,各個地方的人都能看到他。

小樓看著他笑笑,說道:“人們總是一邊罵著妓院骯臟,一邊又偷偷前往。一邊把妓女壓在身下,百般溫存勸其從良,一邊又威逼良家女子,百般引誘逼良為娼。”

阿成想反駁,又覺得無從說起,只四處看看,暫不言語。

小樓打了個響指,妓院的老鴇立刻堆著一臉笑容,趨迎前來。

小樓看著她,轉而對阿成說:“這是衛拉特最年輕、最富有的方老板,記著了,以後他可是你這裏的金山銀山。”

老鴇驚喜萬分,欣欣然看著阿成說道:“方老板真是年輕有為,以後我們這裏的生意,還承蒙你多多關照。你有什麽吩咐,盡管開口,我們這裏有最水靈動人的小姑娘!”

阿成的臉色陰晴不定,並不說話。

老鴇見狀繼續說道:“還有成熟的蜜桃般誘人的大姐姐,溫柔體貼居家少婦也有!”

阿成饒有興趣的看著她。

老鴇猶豫了一下,又說道:“還有年輕精壯的小夥子!”

阿成轉頭看著小樓,小樓向老鴇擺擺手,說道:“行了行了!今天不要姑娘!”

老鴇似乎懂了,點點頭準備退下。

小樓趕緊叫住她,說道:“小夥子也不要!只上些你們這裏特色的宵夜小食,再來一盤水果,一壺奶茶就好。還有,我們附近幾張桌子我們都包下了,我可不想聽那些有點小錢包個姑娘就呼五喝六的在耳邊聒噪。對了,帳都記在這為方老板頭上。”

阿成瞪著他,說道:“你可真不和我見外!”

小樓哈哈笑道:“見外?見外就不帶你來這裏啦!”

喝酒打趣半晌,小樓指著坐在一樓一個角落的一位中年婦人,說道:“你看她。”

阿成扭頭向下望去。

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一個人坐在角落的桌子邊,慢慢的喝酒。她衣服不算華麗,甚至有些破舊,但領口、衣袖戴的首飾卻光彩奪目;發髻未經精心梳理,只是簡單的一挽,卻也有一番別致的味道;未施粉黛,但五官精致,看得出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一位風采照人的姑娘。只是她現在臉上布滿了歲月流轉的細紋,眉目間也似隱含著命運捉弄的滄桑。

小樓介紹說:“她叫寶石夫人,因為她每次出門都帶著她的全部家當,就是她身上的那些珠寶。很多年前,她曾是伊犁城最耀眼,最令人矚目的一位姑娘。她一個媚眼,能讓騎馬的男子摔一個跟頭;她一回頭,甚至能讓整條街的人停下手中的工作。她如果願意嫁人,想娶她的男子能從烏魯木齊排到伊犁!”

阿成笑道:“哪有那麽誇張!”

“就是那麽誇張,你想想如今的娜仁格日樂!”小樓說道。

阿成不說話了,確實是可以那麽誇張的。

小樓繼續介紹說:“後來她愛上了一位達官貴人,但是沒有人知道那個人姓甚名誰。只知道他送給她很多珠寶,就是她現在身上戴的這些。”

阿成饒有興趣:“後來呢?”

“那個達官貴人本來答應娶她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並沒有兌現。不過她到底還是懷了他的孩子,生下來是個男孩,只是可憐,被沙漠之狐搶走了。”

“沙漠之狐?他們如此猖獗!派人到伊犁搶人!”阿成詫異道。

小樓繼續說:“對啊,聽說沙漠之狐領頭的是一幫女子,她們擅長喬裝打扮,又以女性身份做偽裝,厲害著呢。有機會,倒真想與她們會一會。”

阿成低頭不語,他想到了巴音,他擔心在別失八裏的巴音,對付不了沙漠之狐。

小樓繼續說道:“可憐的寶石夫人,孩子被人搶走了,他的男人也沒有娶她。後來她就淪為妓院的一名妓女了。很快,她成為了妓院裏的頭牌,無數人慕名來到這裏,只為與她共度春宵一刻。後來聽說她一直深愛著的那個男子死了,經此刺激,多年來的不幸終於將她壓垮,她變得有些神神叨叨,很多人都說她是個瘋子,也沒人再理會她。不過妓院老鴇到底人還不錯,多年來好吃好喝把她養在這裏,一樓那個角落也便成了她的專座。”

阿成靠著欄桿,望著寶石夫人,問道“沙漠之狐為什麽要搶她的孩子?還有,她這麽出名,就沒有人知道她男人是誰麽?尤其她男人還是一個達官貴族。”

小樓搖搖頭,說道:“沒有人知道為什麽。不過我聽說她的秘密,記錄在一本叫做《溫泉寶冊》的書裏。”

“《溫泉寶冊》?是本什麽書?在哪裏?”阿成追問道。

小樓攤開手,靠著椅子說道:“我哪知道書在哪裏,我要是知道,早就發家致富了。”他接著補充說:“聽說那本書是衛拉特一名很有才華的史官私下裏寫的,記錄了很多衛拉特上層不為人知的秘密。因為觸犯了某些人的利益,那名史官被人買兇殺了滅口,《溫泉寶冊》自此下落不明。”

“該不會是你們清吟小班殺的人吧”阿成笑問道。

“我也希望是我們幹的!那樣我們拿到《溫泉寶冊》,清吟小班早就發達了,還輪得到今天的胡攸之頤指氣使!”小樓說道,“不過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溫泉寶冊》,那個被搶走的孩子、史官、沙漠之狐,要麽消失了,要麽下落不明了,再就是死了,或者行蹤詭秘,只剩下這個寶石夫人像個活化石般每天坐在這裏。要不是她真人在,我肯定不相信這個故事。”

“就沒人當面問問寶石夫人?”阿成問道。

小樓瞪大雙眼:“她是個瘋子啊!再說了,當時史官就是因為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才死的。還有人嫌自己活的太久,去探究這個二十多年前的故事麽?”

“二十多年前……”阿成沈吟道“要是她孩子還在世上,應該和我們差不多大了吧”他嘆了一口氣,依舊望著樓下的寶石夫人。

寶石夫人坐在角落裏,半低著頭,單手支著下巴。阿成他們的聊天聲音不大,又隔著挺遠,但是寶石夫人似乎聽到了什麽似的,她眼睛睜著,彎彎的睫毛下熒光閃爍,幾滴眼淚“嗒嗒”的滴落在手背上。

阿成似乎看到了寶石夫人手背上閃爍的水珠,他心裏隱隱覺得有些異樣。

“好啦,今天給你說這些,就是告訴你,這裏每個妓女都有她們的故事,她們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我想象的怎樣?可憐之人皆有可恨之處。張開雙腿,銀子嘩嘩流進的一刻,很難再合上腿踏實掙錢。”阿成說道。

小樓也不分辨,從口袋裏摸出兩小塊銀子,擺在桌上,說道:“現在這裏有兩塊銀子,一塊是你賣商品掙的,一塊是她們賣身子掙的,你告訴我哪塊銀子是高尚純潔的,哪塊又是下賤骯臟的!”

阿成想了想,說道:“其實我掙的銀子有些也還挺臟的!”

小樓笑道:“是嘛!我和你說,和妓女混熟了,你會發現,原來不光她們自己有故事,她們還知道更多不為人知的別人的故事。你知道的嘛,男人們在床上,嘴巴一向不老實,不光活兒多,話也多。”

阿成嫌棄看了看他,說道:“我要回家了。”

小樓笑道:“你懂挺多嘛!我還以為你是處男什麽都不懂呢。你回家吧,你的白面書童,或是粗壯廚子在家等著你吧。我就不回去了,這裏的肴饌(zhuàn),酒多!這裏的姑娘,水多!”

阿成不願聽他多言,起身,扔給他一塊銀子:“20騰格,應該夠你幾天飲酒戲‘水’的。”

小樓笑了笑,收起銀子,對著下樓離開的阿成大聲說道:“你真該找個姑娘的!”

阿成回頭,笑笑,繼續走。

“我是說找個姑娘,在你家裏的!”

達瓦齊和寶日格的婚禮如期舉行。策零汗指定自己的女兒烏蘭巴雅爾和額駙賽音伯勒克操辦。對於自己親弟弟的婚禮,烏蘭巴雅爾和丈夫花了不少心思,也花了不少錢。當然了,阿成也通過阿穆爾的關系,從婚禮的籌備中分得一杯羹,小掙了一筆銀子。

曾偉奇汗也親自從輝特部趕來,參加自己女兒的婚禮。

婚禮儀式後,照例舉行了盛大的晚宴,招待前來參加婚禮的親貴。

那木紮爾對於自己親弟弟的盛大婚禮,頗為嫉妒,全程他都板著臉不言語。他今年25歲了,尚未結婚,他曾向父親請求迎娶娜仁格日樂,策零汗只是不允,說另行給他物色地位相當的貴族公主。只是衛拉特貴族間,都知道那木紮爾性格乖張怪癖,唯恐避之不及,誰又願意把女兒推入火坑呢。一些中下層貴族倒是樂意嫁女兒給他,只是策零汗頗有顧慮,前前後後這一拖,那木紮爾的婚事也就耽誤下來了。

晚宴上,眾親貴帶來了他們為新郎新娘準備的禮物。

曾偉奇汗帶來了輝特部專為新郎新娘編織的毛毯、精致的皮草,另贈送1000只母羊、1000只公羊,500頭牛,500匹馬作為嫁妝。這些牲畜由巴特爾和班多克組織著趕往達瓦齊的封地——博爾塔拉地區。他們二人也是借此離開塔爾巴哈臺,交接完牲畜後,徑直趕往伊犁城,與阿穆爾匯合。他們打算就此長居伊犁,想與阿穆爾、阿成一起在外做出一番大事業來。

阿成也帶來了禮物,也是作為娘家輝特部送給新娘的嫁妝,一匹棗紅色的汗血寶馬。

露天的晚宴現場,阿成牽著馬走進來。但見這匹高頭細頸通體棗紅色馬,伴隨著噠噠的馬蹄聲響,像跳舞一般,又像一團溫柔的火焰,邁進會場。

一些並沒有見過這種馬的,紛紛交頭接耳,探討這匹馬是什麽品種,馬相如何。

有些有見識的,不由的發出驚嘆:“汗血寶馬!”

也難怪他們大驚小怪。汗血寶馬,本就罕見。成馬,像這匹馬這種品相的,怎麽也得1萬騰格銀子。

獻馬的年輕人,果然是大手筆!有人讚嘆道。

曾偉奇汗看眾人驚奇讚嘆的樣子,十分高興,想不到當初阿成從中玉茲帶回的,為眾人所嘲笑的馬匹,今天見了奇效。曾偉奇汗朝阿成點點頭,當初沒有把寶日格嫁給阿成,他依舊獻上如此重禮,這個年輕人,還不錯!

阿成沖曾偉奇汗笑了笑,並向新郎新娘獻上寶馬。

達瓦齊牽著寶日格的手走到場中間,撫摸著馬,讚不絕口。

阿成把韁繩交給寶日格,說道:“這匹馬以後就是你的了。汗血寶馬,千裏名駒,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寶日格接過韁繩,撫摸著馬的鬃毛,對達瓦齊笑說道:“那我騎著他,去博爾塔拉,豈不是一天就能到”她轉而面向阿成,收了收笑容:“是吧,阿成?”

博爾塔拉是達瓦齊的封地。

阿成輕輕的笑了笑:“是的,第一天去,第二天還能回。”

寶日格笑道:“那她不還得累死啊,她需要在博爾塔拉好好休息呢。”

阿成沒再說話,寶馬由達瓦齊侍從牽離現場。

阿穆爾和琪琪格聽出了他倆話裏有話,有些心酸,也有些擔心,好在阿成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其他人當阿成與寶日格只在聊“馬”,坐在那木紮爾身邊的娜仁格日樂卻聽出了異樣的味道,她不動聲色的淺淺的笑著,仔細回味著兩個人的話。

阿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有些失落的給自己倒上一碗酒。他本來是心懷一絲絲期望的:寶日格會穿著自己送給她的,專門從西安定做回來的,那套胸稍稍有點緊的衣服,作為禮服參加婚禮。

然而並沒有。那套衣服也許已經扔了了吧,或許會出現在達瓦齊部落的某個侍女身上吧。

阿成坐在座位上自顧自的喝著酒。有一個人對他饒有興趣。

敦多布轉身問胡攸之:“這位年輕人是誰?”

“方哲成,輝特部陸光召的養子。”

“陸光召這老家夥還活著呢!”

“是的,他還娶了方哲成的姑姑,兩個人日子過的倒也逍遙,怕是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敦多布望著阿成,說道:“這個年輕人出手倒是很闊綽,後生可畏啊!”最後一句話,他轉過身對著胡攸之說道。

胡攸之悠悠然的說道:“輝特部,還有杜爾伯特部很多官鹽、茶生意,就是被他搶走的,他可不出手闊綽麽。”

敦多布笑道:“這是你的事,戶部已經把鹽茶生意交給你了。”

“要不是有人庇護他,他有幾個腦袋,敢搶官鹽的生意。”

敦多布笑了,他朝一邊的曾偉奇汗努努嘴,說道:“人就在這裏!”

胡攸之淡然的看著他,沒有言語。

策零汗的女兒,烏蘭巴雅爾走到場中間,邀請寶日格一起,為她們的父汗獻舞一曲。策零汗拍手稱快!他舉起酒杯,敬向自己的親家曾偉奇汗,場上所有人也都舉起酒杯,大家恭祝頌詞,一飲而盡。

寶日格覺得兩個人跳舞不夠熱鬧,把阿穆爾身邊的琪琪格也拉到場中一起跳舞。

額駙賽音伯勒克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們,對身邊的車淩哲布汗說道:“阿穆爾膽子到也大!”

車淩哲布這次只身來伊犁參加達瓦齊的婚禮,他的二弟兄和三弟留在了杜爾伯特部,因為最近沙俄在唐努烏梁海小動作不斷,杜爾伯特部與東邊的喀爾喀蒙古關於阿爾泰山地區游牧領地的問題也多有爭端,他們得留在那裏坐鎮處理。因此,車淩哲布這次除了參加婚禮外,更重要的是就爭端一事取得策零汗的支持。

車淩哲布仔細聽著額駙的話,笑說:“阿穆爾這叫‘愛江山更愛美人’。”

那木紮爾鼓動身邊的娜仁格日樂也去跳舞,娜仁並不推辭,笑著走到場中間,對烏蘭巴雅爾說道:“妹妹也給姐姐來伴舞吧。”

場中百花齊放,爭奇鬥艷。

場邊,達什達瓦與土爾扈特部的呼格吉勒汗在討論誰最漂亮。

“當然是寶日格公主”呼格吉勒說道。

達什達瓦笑著看著他,說他言不由衷。

“那你覺得呢?”呼格吉勒問道

達什達瓦說道:“漂亮不漂亮與身份地位無關。烏蘭巴雅爾一身英氣,連跳舞都虎虎生風,有些男子氣概。寶日格公主,豐盈有餘,姿色不足,談不上漂亮,算做可愛吧。剩下琪琪格與娜仁格日樂”達什達瓦停了一停,說道:“琪琪格到底嫁做人婦了,比不得未出嫁的姑娘。”

“漂亮不漂亮,怎麽與身份地位無關了?在我看來,長的再漂亮,若是只是一名百戶長、千戶長的女兒,又有何用”和碩特部的瑪賚哈什說道。

他的父親,阿古拉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說道:“這裏哪有你胡言亂語的份!說話不分場合、不知輕重的,遲早為你惹來大禍,就這點,你比起你的堂弟班珠爾就差多了!”

坐在一邊的班珠爾忙說道:“伯父哪裏話,大哥他能征慣戰,我跟他比差遠了!”

呼格吉勒汗笑道:“其實按照咱們衛拉特的傳統,應該是蹲下屙尿,誰尿的坑最大,那應該就是誰最漂亮,最應該被男人娶回家的!”

大家哄堂大笑。他們眾人的嬉戲,被場中的鼓樂齊鳴所掩蓋。

然而來自北方的威脅,卻沒有被掩蓋,而是穿過伊犁城上空鐘鳴鼎盛的繁華聲響,直達大汗金帳。

大汗金帳,策零汗授意太師敦多布召集丘爾幹大會,參會的除了金帳大臣外,還有各部落首領。

衛拉特官制采用一會六部制,即設金帳會議,下設兵、吏、戶、禮、邢、工六部。金帳會議共設4名金帳大臣,首席金帳大臣加封太師頭銜。衛拉特由金帳大臣共商國是,典領百官,會決庶務。6部設1堂官2司官,負責執行由金帳會議商定的事宜。

遇到涉及戰爭等重大事件時,則會召開由衛拉特琿臺吉統領,金帳大臣及其他各部汗王參加的丘爾幹大會。

大汗金帳議事廳內,策零汗居中而坐,左席依次是金帳大臣:太師敦多布、財政大臣烏克圖、軍事大臣薩喇爾以及行政大臣賽音伯勒克(額駙);右席是各部落首領:杜爾伯特部車淩哲布汗、和碩特部阿古拉汗、輝特部曾偉奇汗以及土爾扈特部呼格吉勒汗。

阿古拉汗對於車淩哲布汗座次在自己之前頗有微詞:杜爾伯特部只是仰仗自己祖上與準噶爾部同屬綽羅斯家族而已。憑部落實力,和碩特部更強,而且車淩哲布年輕,30未滿,應該自己居首座才是。

阿古拉汗心有不滿,但也未做表露。自己部落百年前是衛拉特盟主,但被準噶爾使陰謀詭計奪取了衛拉特琿臺吉之位,20多年前,他的哥哥葛蘭丹衷汗又被誅殺,成王敗寇,當然也就無話可說了。

此次丘爾幹大會的主題是關於沙俄與衛拉特的關系。此時沙俄勢力在唐努烏梁海地區的持續擴張,已經嚴重侵害到了衛拉特的利益。

彼時俄羅斯帝國皇帝是伊麗莎白·彼得羅芙娜,史稱伊麗莎白一世。她是彼得一世與葉卡捷琳娜一世的第三個女兒。

伊麗莎白·彼得羅芙娜在1741年宮廷政變中推翻伊凡六世而即位。她宣布繼承彼得一世的傳統,廢除了名聲敗壞的內閣,恢覆了俄羅斯元老院制,並把權力集中到自己手中。

伊麗莎白即位後,廢除國內關稅,設立貴族銀行和商人銀行,組織國際貿易的公司,俄羅斯經濟呈現生機。她同時把伏特加酒壟斷權給予貴族,還給予地主任意把犯罪農民流放到西伯利亞的權力,此舉使得俄羅斯國貴族與農奴間矛盾日益激化同時,也導致沙俄在西伯利亞地區的持續擴張,因而與衛拉特和清國關系,日益惡化。

此次丘爾幹大會,討論良久。杜爾伯特部、和碩特部主戰,輝特部與土爾扈特部主張先交涉,再做定論。

首席金帳大臣、太師敦多布主張派兵驅逐沙俄勢力;軍事大臣薩喇爾以及行政大臣賽音伯勒克(額駙)附議,但主張先禮後兵;財政大臣烏爾圖提醒此次戰爭可能花費的經費之巨。

策零汗沈吟良久,最終決定先交涉,同時積極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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